8年前,我从师范学校毕业,背着行囊,带着对自由生活的设想和对三尺讲台的憧憬,从此搭上了人生的另一列快车。在一弯又一弯的颠簸之后下了车,问田里干活的老农我要去的小学在哪儿,他们指着我视线中那一条向前延伸的、望不到尽头的山路,叫我一直走下去,自然会知道的。
山路与青山玩着缠绕的游戏,四周的稻田正抽着穗花,我青春的脚步踢踏,打破山林的空寂。我一路张扬地唱着歌,将弯弯曲曲的脚印远远地抛在山野中,终于见到错落有致的民房,一面红旗从山坳的一溜黑瓦房中层露出鲜艳的一角。朝着那向我召唤的地方,我加快了步伐。
刚到学校就被一群山伢子围困。满是污垢的脖子上渗出汗臭,积淀着油渍和尘土的衣服筛出异味,鼻子上还挂着两条伸缩自如的清水鼻涕,我顿时觉得反胃,于是扒开层层稀奇的目光,突围。借机叫了一个穿着干净的学生带我参观了学校,厨房里有一处房梁已断裂,还有几处疏漏的瓦片。宿舍是一个备用教室,中间用纸皮隔个墙,那墙四处张着口子,大概一屋点灯,邻舍都可借光读书,幸好住校的都是女教师。
记得第一夜是蝉扰蛙噪、蚊虫肆虐,我在很深的心理落差中挣扎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起还在被窝里逮捕了一只肚满肠肥的跳蚤,看着残留的鲜血,心里大有一种要血战沙场的悲情。
慢慢地,我却入境了。在这个钢筋水泥蔓延的世界里,这些山里的孩子带着最淳朴、最自然的爱随风潜入,无声滋润着我。门上常别着一束野花,在你午休后开门时不经意落人你的怀里,让你揽得一身馨香;抽屉里不知是哪个学生放的野猕猴桃,让你整个秋季都不缺维生素C;一同事感冒咳哑了声音,学生熬了一罐草药放在讲台上,那是疗效最好的一帖……也许你只施了几分关爱,你只许了几丝微笑,孩子的眼睛便是无际的净朗的天空,孩子的笑声便是山野中最清脆的风铃。他们依着你、恋着你、爱着你,你能不倾以毕生的热情,能不燃烧了所储的柴薪来点燃他们那求知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