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例:
栋栋是小学三年级的男生。妈妈说,栋栋在学校动作很慢,注意力不集中。但动作慢的栋栋却爱打乒乓。栋栋还上过六年的美术培训班,画得一手好画。栋栋的字也写得很漂亮。一年级的时候曾经当过课代表,二年级的时候,先后被评为“三好学生”和学习积极分子,但上三年级以来,栋栋慢慢地成了班里的问题学生。
于是,心理咨询师与栋栋单独交谈。栋栋告诉咨询师,妈妈老是要自己按照她的想法做。比如,我喜欢先做难题,再做简单题,但妈妈要求我先做简单的题目,再做难题。这样,我做难题的时候脑子就乱了。咨询师观察到:栋栋很懂事,与咨询师对话清晰,有自己的想法。给栋栋做了推理能力测验,智商在135。咨询师分析,栋栋的问题可能是学习过于疲惫。
于是,咨询师与栋栋的父母进一步交谈,了解栋栋的学习和作息时间。早在二年级的时候,栋栋偶有作业没有完成的时候,特别是有一次测验,栋栋交的卷子,语文和数学都只做了一点点。老师反映给栋栋的妈妈,栋栋的妈妈很焦虑,因为她特别担心孩子如果常常挨批评,会不自信;于是,栋栋妈妈更加抓紧栋栋的学习。比如,老师要求每个生字写三遍,栋栋妈妈要求儿子写五遍;如果遇到测验,栋栋妈妈更是抓紧给孩子补课,每天起码一小时。
此外,栋栋还要参加各种课外学习班。如每个周五晚上英语培训两节课时,周六上午语文、奥数共四节课时,周六下午英语培训节课时,周日要做没有完成的所有作业;如遇下周有测验,妈妈就给栋栋复习、补课。栋栋每天晚上九点多上床,栋栋爱上床看书,一般10点多才能睡下。可见,栋栋几乎始终处于上课做作业中,没有休息日,睡眠也严重不足。
有一次,老师反映栋栋上课时与同学有吵架(实际上,老师并没有说是栋栋不好),但妈妈觉得儿子的问题越来越严重了,打骂已经无效,妈妈万般无奈之下,决定更加严厉教育儿子。那天,母亲一边训斥“不要你了!”一边把儿子带到离家很远的地方,说“送给讨饭的去!”自己就离开了儿子,躲在远处观察。年幼的栋栋哪里知道这是妈□□“吓唬教育”,以为妈妈真的不要自己了,害怕得大声哭叫……大概一个小时以后,妈妈才把栋栋带回家。然而,妈□□“吓唬教育”并没有起效果,原本活泼的栋栋,不但动作越来越慢,神情也显得木纳了。妈妈说,栋栋的动作是能够快的,妈妈骂了,10分钟可完成的作业,如果不骂,40分钟、一小时都完不成;错误率高,因此每天作业的订正量很大;语文测验时,作文他只写二三行字,上课注意力也不集中。老师说,这学生表扬、批评都无效了,软硬不吃,没法教了,请家长找心理咨询专家看看。
专家点评:
浙江省儿童心理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
杭州市灵栖心理咨询中心特约咨询师 俞群
本案比较特殊。特殊在,栋栋本来是一个素质很好的孩子,而栋栋的妈妈也是一位很认真、很尽责任的妈妈。但是,由于妈妈容易焦虑,无意中放大了成长中孩子一些难免的缺点或不足,教育方法不甚得法,结果导致孩子过度疲惫、无所适从,从而引发了一系列心理行为问题。所幸,老师和家长都有心理求助的意识,及时求助,这孩子经过三次的咨询辅导,就恢复了正常的学习能力和兴趣。下面就本案作家长教育误区的分析:
1.这位母亲担心孩子在学校“挨太多的批评可能导致自信不足”,这是正确的。但问题是,母亲因为担心孩子学习不如别人而挨老师批评,在家里过度给孩子补课,并且怀着焦虑的心态督促孩子做作业。结果,反而使孩子无所适从,失去了基本的活力和激情,导致动作越来越慢。而实际上,小学三四年级的男孩子哪个不曾挨老师的批评?在这个年龄的男孩若乖巧得一点不受老师批评,可能还不是一个健康成长的信息。
2.母亲安排孩子参加各种校外学习班的时间表显然超过了一个三年级孩子所能承受的基本负荷。从周五晚上开始,孩子就要投入紧张的校外学习。一周七天,孩子始终处于学习中而没有一天可以自由自在玩点什么。孩子显然很疲惫了,势必影响上课注意力集中。
3.在孩子做作业的时候,母亲的督促缺乏耐心,过于粗暴。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训斥和拳脚会落下来,处于胆战心惊之中,又如何有做作业的兴趣和活力?
4.父母和家是小学儿童期孩子的基本安全需要。母亲以“不要你了”相吓唬,孩子就会担忧父母真的不要自己,即使这一吓唬成功,孩子也是出于恐惧,会留下心理阴影;而吓唬不成功,不见效,也非孩子不害怕,而是孩子做不到,他不知道怎样做。本案栋栋已经身心疲惫到不知道怎样做了。所以,老师的表扬和批评都不见效了。
基于以上的分析,咨询师和栋栋的父母商量,建议做如下调整:
首先,取消妈□□补课作业。当时栋栋很担心,妈妈不给自己补课,成绩是否会下来,妈妈是否要骂自己?但咨询师坚持试一试,妈妈也同意了。(结果,这次语文测验前妈妈没有给栋栋补课,栋栋的测验成绩82.5分,而以前测验最高为80分。)这一事实也使妈妈更愿意放弃给栋栋补课了。其次,要求栋栋认真完成学校老师的作业,同时,要求妈妈允许栋栋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先做什么,再做什么,妈妈不必站在边上督促。对于栋栋现在参加的各种校外学习班,因为已经付了钱,也不宜放弃。但对培训班的作业,可以有时间做,没有时间就不做,由栋栋自己决定做或不做。最后,要求栋栋每天在晚上8点30分前上床,看书15分钟左右就睡下。
该案前后共咨询三次。第一次咨询后两周,老师就反映:栋栋在学校进步很大,上课注意力也集中了。妈妈说,栋栋作业动作快了,以前三小时完成的作业现在1个半小时就做好了。字也写得很好。以后两次咨询主要处理了一些细节问题以帮助巩固咨询效果。第三次咨询,咨询师欣喜地见到了一个活泼开朗的栋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