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考是异常艰险的,但对于面对挑战的科学家来说,也时时充满了惊喜。青藏高原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长高的,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得益于著名地学家刘东生一次意外的经历。
当刘东生1964年加入青藏高原希夏邦马峰科学考察队的时候,那一年他47岁,因为他在黄土研究领域耕耘多年,还在中年的他已被誉为“中国黄土之父”。
一天的考察工作结束后,奔波野外的考察队员们返回营地时,一名队员拿出一块石头,说他是刚捡到的植物化石。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刘东生仔细端详着这块化石,轮廓和叶脉清晰,是一片阔叶。他忙问这是在哪里捡到的,回答是它就在海拔5900米的冰川旁的岩石里。
刘东生心有所动,现在这样的阔叶林最高只能长到藏东南海拔3000米处,它的同类化石却出现在海拔近6000米高的岩层中,这说明了什么呢?
刘东生眼前展开了一幅更为辽阔的远古世界地图,他想起大学里教师所描述的:10亿年前,地球上还只有两块陆地,位于南极的冈瓦纳大陆,北半球的为劳亚古陆。在地底烈焰的喷射、撞击之下,3亿年前冈瓦纳大陆解体,印度板块犹如一只独木舟朝向东北,独自飘洋过海。这时地球上开始了生命的喧嚣;从鱼类到两栖动物,从孢子植物到裸子植物,生生不息,欣欣向荣。其问,恐龙消亡,印度板块以每年10厘米的速度继续向北移动,4000万年前与欧亚大陆相遇,天崩地裂,青藏高原隆起……西方的科学家们一直认为,青藏高原的面貌在那时已初步成形。
如果这块阔叶是在几百万年前,甚至是几十万年前尘封为化石,这说明什么呢?刘东生回到北京后立即找到北京植物所做鉴定——结果是激动人心的,这块化石是高山栎,年龄仅有200万年,这就说明青藏高原的强烈隆起并不是在4000万年前,而就是在最近的数百万年前,而且在200万年中强烈地上升3000米!
这一发现改变的不仅是青藏高原的年龄,还有一系列的地貌和气候变化:由于青藏高原的强烈隆起,达到临界高度,深厚高原季风聚起,一举改变北半球大气环流。再由此引起全球气温下降,北极冰盖形成,黄土堆积,非洲变得干旱……
更重要的是,这两三百万年,正是人类演化过程中最关键的时期。后来的发现证明,包括喜马拉雅山在内的青藏高原经历过若干次的上升和夷平,轮回往复。只有一次,历经360万年仍在隆升过程中的这一次,是地球人类亲历的伟大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