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北大荒,我感到一切都不习惯。带去的几本书看完了,时间一长,觉得没意思。小丽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笑嘻嘻地问我:“姐夫,呆腻了吧?我领你去散散心好吗?”
“上哪儿去?”
“到野地里去。不过你得紧跟着我走,俺这儿狼可多啦!”
我说:“去就去,你不怕,我还能怕?”
说走就走。小丽挎着个篮子蹦蹦跳跳地在前边引路,不多时就来到草塘边上。这么大这么美的草塘,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走了进去就像置身于大海中一样。浪花翠绿翠绿的,绿得发光,绿得鲜亮,欢笑着,翻滚着,一层赶着一层涌向远方。仔细瞧那浪花,近处的呈现鲜绿色,远一点儿的呈翠绿色,再远的呈墨绿色,一层又一层,最后连成一片,茫茫的跟蓝天相接。
我情不自禁地说:“这草塘真美啊!”
“那当然!‘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你听说过吧。可惜你来的不是时候。要是春天,小草刚发芽,河水刚开化,藏了一冬的鱼都从水底游上来了。开河的鱼,下蛋的鸡,肉最香不过了!今年春天给你们邮的鱼干,一点儿不掺假,都是我用瓢舀的。”
看着小丽那自豪的模样,我故意逗她:“别光说美的,若是冬天呢,天天刮大风,冻得人出不去屋……”
“冬天?冬天更好玩啦!穿得像个棉花包似的,戴上皮帽子、皮手套,提着根棍子到草塘里去逮野鸡,追狍子。天越冷越好,冻得野鸡连眼睛都睁不开。它冷极了就把头往雪里扎,你走到它跟前,像拔萝卜似的,一下就把它拔出来了。别看狍子跑得快,在雪地就不行了,腿陷在雪坑里再也拔不出来,眼睁睁地让人逮!”
“哦,你这么一说,北大荒好得哪儿也比不上啦?”
“就是哪儿也比不上!”
“那你说说,现在怎么个好法?”
“你自己看嘛!给你一说就没意思了。”小丽知道我又逗她,故意关上了话匣子。
往前没走多远,就听到小丽喊:“快来呀,姐夫。”我跑到跟前,扒开草丛一看,是个不大的水泡子,水面上波光粼粼,仔细一看,挤挤挨挨的都是鱼。我不禁惊叫起来:“啊,这么多鱼!”连忙脱掉鞋袜,跳进没膝盖深的水里逮起来。筷子长的鲇鱼,手掌宽的鲫鱼,一条又一条不住地往岸上抛。小丽不住地往篮子里拾。我逮着逮着,忽然哗啦啦一阵水点儿落在我的脸上和身上。下雨了吗?我抬头一看,是小丽捣的鬼!她淘气地笑着:“你真是贪心不足哇,篮子都满了,再往哪儿装呀?”
我恋恋不舍地上了岸。小丽问我:“你知道这鱼是哪儿来的吗?”
“那还用问,有水就有鱼嘛!”
“我是问你这里有河没有?”
我举目四望,茫茫的一片草塘,哪里有什么河呀?小丽紧走几步,拨开眼前的芦苇。啊,一条清澈的小河奇迹般地出现在我的眼前,芦苇和蒲草倒映在清凌凌的河水里,显得更绿了;天空倒映在清凌凌的河水里,显得更蓝了;云朵倒映在清凌凌的河水里,显得更白了。
我朝前紧走几步,想捧起这清凉的河水痛痛快快地洗一洗脸。但是我犹豫了,生怕弄坏了这一幅美好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