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中处处散落着令人惊艳的幽默,但又不乏感伤、深沉的力量。或许,正是这种奇特的品质,令夏志清眼前一亮,声称它是“中国近代文学中最有趣和最用心经营的小说,可能亦是最伟大的一部”。(《中国现代小说史》)
1980年《围城》重版,首印13万册,至1990年底又重印7版,每次加印约六万册;随着同名电视剧的热播,年逾古稀的钱锺书一下进入了寻常百姓家;在海外,因夏志清的推崇,《围城》也获得极高的国际声誉,先后被译成英、德、法、日、捷克等多国文字。
钱锺书的声誉波及海外,有外国记者说,“来到中国,有两个愿望:一是看看万里长城,二是见见钱锺书。”曾有一位英国女粉丝求见,钱在电话里幽默地打趣道:“假如你吃了个鸡蛋觉得不错,何必认识那下蛋的母鸡呢?”
上世纪80年代初,著作等身的哈佛大学教授哈里·莱文应邀来华,计划中就包括拜见钱锺书。见面那天,钱亲自开门,对莱文笑嘻嘻道:“啊,你是来参观这个神话动物(原话:mythologicalanimal)——中国的高级知识分子……哈哈!”交流中,两人在世界文化版图上纵横驰骋,相谈甚欢。然而,回程路上,莱文坐车里闷闷不乐,直到最后才冒出一句:“我自惭形秽!……我所知道的一切,他都在行。可他还有一个世界,而我对其却一无所知!”(朱虹《两位文化巨人的相会》)
1979年,钱与一批中国学者首次出访美国,他操一口流利的英语,旁征博引的演讲把“耶鲁大学在场的老外都吓坏了”(费景汉);他“在哥伦比亚大学的‘表演’使得洋同事面面相觑”(夏志清);据当年在哈佛读书的美国汉学家艾朗诺回忆,“钱先生好像一瓶香槟酒,一开就大发。我们非常佩服他,没想到中国学者中有像他学问这么好的。”艾朗诺由此迷上钱,后来把《管锥编》译成了英文。
钱锺书所到之处,舌璨莲花,语惊四座。“钱学”也随之在国内外热火起来。然而,钱锺书本人却非常冷静,他曾表示:“我是不喜欢这类东西的人,没想到自己成为组织‘学会’的借口,真是‘人生的讽刺’了!人生的讽刺是免不了的,只希望‘缓刑’到人死以后。”
从狂傲到“默存”
钱锺书曾在散文《说笑》中写道,“一个真有幽默的人别有会心,欣然独笑,冷然微笑,为沉闷的人生透一口气。也许要在几百年后、几万里外,才有另一个人和他隔着时间空间的河岸,莫逆于心,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