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语文叫国文,田老师每讲一课,都要编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一、二、三、四年级的课文,都是如此。我在田老师门下受业四年,听到上千个故事,有如春雨点点入地。
从事文学创作,需要发达的形象思维,丰富的想像力。在这方面,田老师培育了我,给我开了窍。
如今,我每逢回家乡去,在村边、河畔、堤坂,遇到老人拄杖散步,仍然像五十年前的一年级小学生那样,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
谈起往事,我深深感念田老师在我那幼小的心田上,播下文学的种子,老人摇摇头,说:“这不过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插柳之恩,我怎能忘。
我十岁到通州城内念高小,级任戴鸿珍老师是通州女子师范毕业生,回民。戴老师擅长算术教学,国文课却不如算术课教得好;她在思想上也是重算术而轻国文的。
第一堂作文课,戴老师命题。出了一个什么题目,我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反正是引不起我的兴趣;于是,我便不作。别的同学都已经动笔,我却不打开墨盒,也不展开作文本,只是坐在椅子上失神发呆。
“刘绍棠,你怎么不作呀?”戴老师问我。
“不会作。”我歪着头回答。
“别人都能作,你怎么就不能作呢?”
“我觉得这个题目没意思。”
戴老师火了:“什么题目才算有意思?”
“我自己给自己出的题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