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风尖溜溜的,天仍然很冷。几棵老枣树佝偻着腰,站在院墙外,铁锈色的枝杈向四面支着,又干又硬。几片菜园都整好了地,因为不到三月三,还没点下瓜豆,怕霜冻。几只麻雀从柴草垛里钻出来,叽叽喳喳叫一阵,又钻回柴草垛。那条小河,在村头绕了五道弯儿,水面结着冰,像玻璃镜,耀人眼。河当中的冰裂了缝,向外冒着气泡儿,或许是鱼儿在水下憋急了,便不住地吐泡泡儿吧。几只鸭子在冰上走,不时滑倒,走到冰缝宽的地方,想往下拱,拱不进去,拍拍翅膀,嘎嘎叫起来。河岸的柳林,近看呈灰色,远看呈黄色,细瞅瞅,枝条上已经长出小米粒儿大的疙瘩……
一阵腾腾的脚步声传来,住在村东头的奎五爷走出村,急匆匆跨上村头的小桥。
“五爷,你急着到哪儿去?”我迎上去问。
“去城里买拖拉机。”他说着,并没有停住脚步。
“买手扶拖拉机吗?”
“不,买大拖拉机,光轱辘就有一人高呢!”
“买回来给商店拉烟、拉酒?”
“不,犁地,收割,拉庄稼,打场……用处大着哩!”
“那得多少钱哪?”
老人走远了,说的啥,没听清,只传来一阵朗朗的笑声,那笑声里洋溢着喜气。
路边,有一大片空地,长着枯了的狗尾草和已经泛绿的荠荠菜。张二伯正开着手扶拖拉机犁地。土冻得结实,犁铧像在石头里拱。拖拉机哒哒地响,烟筒里冒着烟。
我来到近前,跟着走了几步,看见犁沟里翻出冬眠的小虫儿,蠕动几下就僵了。
我问:“二伯,燕子还没叫,就犁地呀?”
“这块地,今年种西瓜,得三犁九耙呢,不早动手不行啊!”说完,又是一阵朗朗的笑声。
风尖溜溜的,天气仍然很冷,可我觉得心里暖暖的了。“打罢春,阳气升”,真是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