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很少见到排队,即使有,也排不长,而且从没见过有人插队。只要有两三个人等着,就自觉站队,绝不争先恐后,这是美国人最普通的公共道德。
最常见的是周末,在超级市场付款处、银行取款机前和邮局里寄东西,人们绝不一个紧贴一个,惟恐别人插进来。相反,还自觉地拉开一段距离,尤其在取款机前,离取款的人起码有2米远,因为别人按密码,取多少钱有绝对隐私权,互相尊重是他们的习惯,探头伸脑的事有违道德和法律。就连在厕所排队也保持一个远远的距离。
有一次,与美国朋友开车去野餐,途经高速公路上的旅游休息点,我们下车方便。我急急冲进厕所,一看间间都有人,就站在其中一间的门口等,却被美国朋友拖了出来,原来一大串人都站在离门远远的地方排队呢,我岂不成了插队,真有点不好意思!以后每逢上公共厕所,我总要看看远处是否在排队,绝不敢莽撞。
又有一次,在超级市场,我碰到一个美国人,他推了一辆手推车排在我身后,正是周末关门前,每个收款机前都排了一长串人,他不断看手表,焦急地自言自语:“赶快,赶快!”我对他说:“你可以在我前面先付。”他说:“不、不,谢谢!”他再次看了手表,对我说:“我上班来不及了,算啦,下班后我到通宵的超级市场去买。”于是他把手推车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放回货架,急匆匆奔出门去。我想,他要是和前面这些人商量一下,他们一定会同意他先付的,可是他却宁愿半夜下班后再买。因为插队是侵犯人权,那当然是想都不敢想的,与人通融,也是侵占人家的时间,我很为那个美国人不愿妨碍他人的品德所感动。
然而,真正使我感动的是在一次空难中“排队逃命”的事。
1988年9月1日早晨,我打开电视,听到一则新闻:美国三角洲航空公司的一架波音727飞机在盐湖城机场起飞后坠毁,机上108人中死亡13人,其余生还,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中。我心想,飞机失事,一般生还的希望很少,这架飞机还算幸运,大部分人活着,真不容易。
中午,电视新闻播出飞机上一个生还者的讲话,他是乘客,职业是直升机驾驶员。他说,当飞机离开跑道升空后,突然猛地往下坠,掉到地上,机舱顶上炸裂一个口子,乘客们被猛烈的撞击震昏了。他以职业驾驶员所特有的勇敢和机敏,迅速找到舱顶裂口处。然后,他把另一个几乎同时赶到的乘客用肩膀顶出舱外,他们俩一个在舱内向上送乘客,一个在外面接应。那些惊醒过来的乘客,互相搀扶着,在裂口处排成长队,大家都十分恐慌,但却非常有秩序地等候逃命。这时,飞机在熊熊燃烧,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决心牺牲自己救出大家。在地面救援人员的共同配合下,旅客们被一个个救了出去,他最后才离开飞机。几分钟后,飞机爆炸了……
人人都很感动,生还的人感谢这位勇敢的乘客,是他救了大家,他却感谢全机的旅客,是他们有秩序地排队,赢得了时间,救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