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中国历史上最激动人心的工程不是长城,而是都江堰。”当再一次站到安澜桥上时,我平静地认同了余秋雨先生的这句话。
记得刚刚踏上它时,我真像只惊慌的傻鸭子,唯恐掉下这滔滔大江。我紧紧拉着桥上的铁索——我唯一的依靠,过江了。我永远无法忘记那是怎样的一种摇曳,仿佛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在这义无反顾地奔向前去的岷江上随着桥飘来抛去。只感到生命渺小得如同挂在桥栏上的铜锁,兴许它们的处境比我要好些——它们紧锁于桥。
现在尽管有了第一次渡桥的经验:“沉住气,不慌张,眼睛望前方。”但回想起刚才渡桥的胆战心惊,我还是迟疑了。
脚下的岷江不累么,午餐时间也不歇歇?在两千年前,它是那么蛮横,肆无忌惮地向蜀人发威,南路涨水淹人,东坝缺水灌田。是李冰,一个大智若愚的勇者,驯服了这头不羁的猛兽,消磨了它旱涝无常的坏脾气,濡养出富饶美丽的天府之国。
桥的一边不远处就是鱼嘴滩,岷江就是在那儿分为内外两江的。看那从岷江山南麓远奔而来的岷江,这“灵潭夜夜蛟龙吼,巨浪盘空石欲走”的景象多么壮阔,当年苏轼“夜渡绳桥看伏龙”之时,可曾为之一惊,我当时可真是惊叹不已了。
遥望桥的另一旁有宝瓶口,这是个很神的“灌口”。导游说旱季时,宝瓶口会将六成水注入内江保证成都平原的灌溉,而汛期则把六咸水分给外江避免平原受洪水之灾。人类的智慧哦!“离堆东水接天流”中的离堆也在这旁,与在烟雾中摇曳的安澜桥相比,人们更觉得离堆大有“中流砥柱”之势,正如清人萧湘描述的“洪涛巨浪撼不动,巍然孤高耸青天”。也许离堆看着刚才我们过桥时的情景一定觉得好笑了。
突然,我有点后悔怎么儿时老爸老妈送我去绘画班我总是哭着不肯去,以至于不能把这奔腾呼啸的飞扬之美展现在画纸上。要知道,作为天府之源的古堰山水曾让古今多少画家放怀,张大千先生以都江堰作为《长江万里图》的开卷正蕴含此浩荡之深意呀!
这么左顾右盼上一阵子,才发觉手不再是紧紧握住铁索而只是轻轻放着——心踏实了吧?
安澜桥依然在摇啊摇,激流奔雷的滔声中,我仿佛听到它“吱呀吱呀”梦呓般的轻诉。安澜桥啊,你要告诉我什么美丽的传说呢?我知道这儿的百姓也把你称作“夫妻桥”,是纪念编织了一条连结岷江南北两岸的丝带的何先德夫妇。风中飘着他俩对路人的祝福——“安澜安澜,安渡安澜……”
我感觉到安澜桥摇得越来越轻柔了,仿佛婴儿安睡的摇篮,那么体贴。迎面走来几位外国游人,像所有第一次过安澜桥的脸孔,直喊:“My God!My God!”我想如果我的英语很强,我一定会告诉他们安澜桥的真谛!
他们终于还是平安无事地渡过了岷江,欢呼拥抱着。我倒吸了口气,向前迈出一大步,接着两步、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