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和灯笼,是我童年时代最感兴趣的两样东西。
每逢过年,孩子们都少不了它。炮仗,是我老家对鞭炮的统称。大人们置办年货归来,我们几个孩子看见花花绿绿的“二踢脚”和红色蜡光纸包装的小鞭,便围前围后,像小猫见鱼一样眼馋。分到几个少得可怜的炮仗,轻易也舍不得放。对“二踢脚”的感情很复杂,真是既爱又怕,不敢像大人那样拿在手里去放,怕它崩着手。不是把它埋在土里,将捻(niǎn)露在外面,就是先在它的屁股后面吐点唾沫,粘在大车的铁轱(gū)辘(lu)上,准确地说应该是冻在上面。那时,我老家辽北奇冷无比,真是吐口唾沫都成钉,抹上唾沫的“二踢脚”立刻冻在大车的铁轱辘上。然后,壮着胆子用烟头点燃。“乒—乓!”随着一股轻烟,眼看它升上天空,听到两声清脆的炸响,我们几个孩子心里也乐开了花。
为了细水长流,孩子们把整挂的小鞭拆成单个去放。有一次,在县里工作的父亲过年回家,给我带回来一些炮仗,我爱不释手。晚上,父亲与他的几个叔叔、大爷围着昏暗的油灯唠(lào)嗑(kē)。我趴在炕上,在油灯下摆弄一挂小鞭,一不小心,灯火点燃了鞭捻,顿时“噼噼啪啪”一阵爆响,炕上火光一片,随后屋子里漆黑一团,充满火药味儿。聊得正热乎的大人们也被崩散了。我不知所措,像犯了错误似的不敢做声。一挂鞭瞬间报销了,我万分沮丧,心疼不已。
临近春节,家家户户糊灯笼,孩子们也来凑热闹。农村竹芘儿、铁丝儿之类的东西很少见,我们就地取材,找来秫(shú)秸(jiē)当灯笼骨架,用白面打成浆糊,外加纸和剪子,制作灯笼的工具和材料就齐备了。我和叔叔的几个孩子比赛扎灯笼,看谁扎得又快又好。留柱扎个鲤鱼灯、连柱扎个西瓜灯、大丫扎个荷花灯……我冥思苦想,扎了一个汽车灯,很像现在的吉普车,安上四个轱辘,晚上点上蜡烛,柔和的光透过纸壁,洁白明亮,新颖别致。我拴根绳子,拉着灯笼在院子里、大街上走来走去,后面跟着不少孩子,大家提着各种各样的灯,奇形怪状,五颜六色,好看极了。
立灯笼杆,是孩子们过年的一件大事。小年以后,我和几个孩子就到我家前一条长满杨树的大沟,去物色灯笼杆,挑选碗口粗细又高又直的小树砍倒,去掉枝枝杈杈,拖回家,绑缚在我家的大门外。除夕之夜,我们像升国旗一样,把灯笼升到灯笼杆的顶端,那心情一点儿不比升国旗逊色。看着悬在半空、随风摇曳、明亮似星的灯笼,我们兴高采烈,无比惬(qiè)意。
几十年过去了。这些童年的往事,就好像发生在昨天……